Tuesday, October 31, 2017

林仁余:潮州话

林仁余:潮州话

想起来小时候我的潮州话应该可以,参与丽的呼声的潮语儿童广播剧录制,印象中剧本是华文,念出来潮州话。

说潮州话的机会渐渐多了,朋友里的几个潮州人,见面耍几句潮州话,词不达意就塞进华语英语,大家高高兴兴的。

和那位91岁潮州老人交谈,他不说华语,从头到尾的潮州话,我努力应对,因为话题不仅是“吃饱了没有”,我不时语塞。老先生在早报上读到潮州歌册的文章,来书店找,还说认识我的父亲。同事帮他找了两本关于潮州话的旧书,他来取书,我们见了面。我当然想从他口中多听些故人旧事,可是自己那口“有限公司”潮语,“一块一块”的,只能简单应对,说不上聊天,我的潮州话的不灵光显露无疑。

去年打算好年底要去潮州看看父亲的乡下时,我有做些准备,不是读旅游资讯,而是通过网上听潮汕地区的潮语电台。以前访问过中国潮剧演员,舞台下,他们潮州话的语速、用词、声调,对我来说,听起来有点吃力,所以多听点当地广播,让耳朵习惯习惯。

小时侯家里说潮州话。小学读潮人办的“端蒙”,记不起和同学是否说潮州话,或许华语多吧。中学去到立化政府华文中学,当然都说华语,有两年连代数几何物理都是用华语学的。少年人除了上学,成天外面跑,潮州话几乎没用上。想起来小时候我的潮州话应该可以,参与丽的呼声的潮语儿童广播剧录制,印象中剧本是华文,念出来潮州话。现在很难想象怎么做到,真想听听当时如何用潮语演小白兔。

前些时候书店里来了一位吴英俊先生,拿了几本《潮州口语集释》,说是自己兴趣编出来的书,大概有兴趣的人不多,就自费出版。庄钦永先生给书写的序说,书中“共收6000余词条,有日常用语,有物品名称,有潮州食物名称,有谚语俗语,包罗万象。它大概可以代表20世纪新加坡潮语的使用概况。更难能可贵的,除了编著者充分利用他的双语能力,在每个词条下,附以英语解说,这是一般潮语辞书所缺少的。”尤其其中包括“外语借词”200出个,“20世纪的新加坡,不同国籍的人在此交往,语言环境非常特别,因此潮语也受英语、马来语、闽南语、粤语、泰语等的影响,逐渐吸收了这些不同语言的词语,形成一种与中国潮汕潮语有些不同的新加坡潮语。”

我特别读了外语借词部分,白巡厝(政府诊疗所)、把家车(私家车)、当公(担保)、地喃(垫褥)、极(蛋糕)、莎文(肥皂)等等。这些用语带回一些回忆,过去的说话,旧日的人事。有些,我许久没用了,现在 如果不是说cake,也会说蛋糕,“极”成了历史名称。那些旧式的奶油霜蛋糕(butter cream cake)或许就是“极”了。“麻槟”(麻脸)也一样属于过去的年代。

去到潮州,我们的导游是个年轻女孩,普通话稍带潮州腔,我们赶快宣布是潮州人,接下来一路的潮州话,音乐般的,人家都说潮州话像唱歌。好几天连续听潮州话,太久没有的经验,好像唤醒了一点什么。几天下来的潮州菜,旧城区里的骑楼室建筑,和南洋地区店屋的神似,也都有帮忙吧。

就说潮州菜,其实我没有什么具体概念,小时候餐饮比较简单,除了吃鱼比较多之外,我会疑问那是潮州菜?比如用高丽菜做的杂菜,肉片炒长豆等等。后来也上潮州菜馆,才知道这道菜那道菜是所谓潮州菜。遇上有潮州食谱也会认真读一读,有些食材调味料是陌生的。短短几天在潮汕,吃的蚝煎没有很好吃,或许没去对地方吧,所以我和潮州菜一直隔了层纱。

91岁的老人后来来信,不是电邮,是一纸的原子笔字。那时代人的笔画,邀请我再聊天,我当然要赴约,只是我努力地想,有什么办法能在短短时间里把我的潮州话捉回来呢?

~联合早报~

李熙爱:不会说潮州话的潮州人

李熙爱:不会说潮州话的潮州人

近期来,我一直尝试在学方言,尤其是潮州话。

要学潮州话,除了因为自己是潮州人,也因为想要能跟老一辈多沟通,尤其是我自己的祖母。我的祖母不会说华语,但大略能听懂,所以小时候我跟她说华语,她就用潮州话回答我,而我也大略还听得懂。

长大后,发现不会说潮州话是一个大问题,我很难跟祖母有效沟通,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,谈话内容就只能停留在“吃饱了吗?”“你今天去哪里走走?”

我那些会说潮州话的堂哥堂姐都能自在地与她沟通,和她的关系自然也就比较亲。不像我,有时要多了解一下祖母的生活,却碍于不会用潮州话表达,一切就只能作罢,两人坐着吃饭,相对无言。

今年初,我去新加坡潮州八邑会馆上了三个月的潮语课程,但由于课堂外很少接触潮州话,所以学了后感觉自己仍在原地踏步。

有几位主任知道我去上潮州课,就尝试跟我多用潮州话沟通。有几次,他们甚至开玩笑要我用潮州话汇报新闻,但我开口却说不出话来,只好自动投降用回华语。

过了几个月“牙牙学语”的日子,我的程度还是惨不忍睹,但至少有人肯跟我练习,所以进步了那么一点点。

最近,我找到另一个学习方言的方式。陈子谦执导的方言剧《吃饱没?》虽然主要是向乐龄人士传达本地的不同政策,但对我而言,却是多一个接触方言的平台。一边看戏时,我就会一边拼命记录下常用词汇的方言读音。

所以,当政府上周宣布将推出《吃饱没?》第二系列,还会推出全新的方言综艺节目《欢喜就好》,我心里还真欢喜了一下,心想又有多几个平台学习了,也以为这是政策逐渐开放的趋势。

使用方言政策保持不变

很可惜的是,报道的最后一句提到,政府对于传播媒体使用方言的现有政策仍保持不变。

目前本地方言节目的制作目的,似乎都局限于要单方面传达政策。但若只把方言当传达讯息的工具,而忽略了它本身的价值,岂不是太浪费了?

方言承载丰富文化,也承载一代人的故事。对我而言,方言就是一把钥匙,让我进入这一代人的世界,去聆听他们的心声。那天碰到一名老妈姐,她只会说广东话,想要跟她闲聊都完全不可以,而她的精彩故事,就只能在我面前止步。

虽然没人阻止我们学方言说方言,但不允许传播媒体使用方言的政策,造成整个大环境不利于也不鼓励我们学习。很多年轻人也和我一样,因接触平台不多而不太会方言,结果与祖辈出现隔阂。

方言不是敌人,它就如其他语言,能打开一扇门,聆听另一个世界的心声。现在的我,想趁还来得及时,赶紧尝试寻找这把钥匙。

倘若一路上有太多阻碍,又没人愿意帮助要学方言的人,我担心社会一旦把钥匙弄丢了,门另一边的世界,也就一同消失了。

~联合晚报~